家庭:换我照顾您,一辈子
小时候,我时常埋怨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。每当家中有事,父亲总显得漠不关心,而无奈的母亲只好挺起肩膀,扛起这个有父亲却像没有父亲的家。
记得有一次,我发烧将近四十度,当时天色已经晚了,妈妈求着父亲载我们到镇上找医生,我病得昏昏沉沉,隐约感觉妈妈着急,四处寻找着灯还亮着的诊所,而爸爸则又跑去找朋友,只留下背影给我们焦急如焚的母子俩。
那时的我不明白「贫贱夫妻百事哀」的道理。家里的农作卖不到好价钱,爸爸承担经济压力,心里是不如意的。他回家时常发脾气,有一次喝醉了回来,摔烂厨房那只大同电锅,还打破厨房一扇木门,我当时长得矮小,心里很害怕,等爸爸转身出门,一切平静以后,自己搬来小木凳,用铁鎚、钉子慢慢把门修补起来,我埋怨他破坏我们避风遮雨的家。
二专快毕业那年,父亲改当砂石车司机,长期嚼槟榔的他,得了口腔癌初期,母亲仍然不离不弃地照顾父亲,那时开始,我们家才开始像个家,感情凝聚,或许是可能失去,我们才更懂得珍惜。
以前,我一直觉得父亲不爱我,长大以后,经历多了之后,我渐渐体会,他抚养我长大、供我读私校,需要学费、需要钱的时候,他总是想尽办法满足我。虽然他曾经有过失意、脾气不好、反应激烈的时候,但不管怎么说,我知道他总是爱我的。
生病之后,一向身体强健的父亲不时会敲着腰背,说:「真酸哪。」昏黄的夕照从家门斜照进来,我看见逆光中一个枯瘦的身影,原来父亲也老了。
高大的父亲已经痀偻,而我也已不是当年那个矮小、只能修补破门的孩子,看着夕阳中的父亲,我知道该是时候,换我照顾父母了。那年父亲节,我私下订了一台电动按摩椅,节俭的父母没有露出喜悦的神情,但早晨下楼来,我看见父亲在按摩椅上睡着了,清晨的微光照着他,那画面给我言词无法形容的感动,可以照顾父亲,我感到很幸福。
如果有机会对父亲说句真心话,我会说:「爸,换我照顾您,一辈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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